自从伊恩说周海壹的到来让栗宝的情况好转，周海壹就决定不走了。他问医疗组，能不能替他在看护室加一张床，陪护床就行。看护室并不大，再塞下一张病床恐怕就很难再行动了。可惜伊恩考虑到周海壹的健康问题，并没有同意周海壹的加床请求。好不容易能恢复身体，再次靠近毒源恐怕不好。
周海壹脾气也倔，不加床就坐在凳子上，硬等，输液瓶空掉了，周海壹就自己拔针头。反正就是不走。
其实是周海壹觉得自己无处可去。
一离开栗宝，就忍不住想席箐。周海壹现在的身体轻微不适比起之前的状态来说，已经好了不是一星半点，周海壹连矫情的想法都没有了。从后室出来已经躺了足够久，周海壹不愿意再躺回去。那还能去哪儿？医疗中心正是改造了周家，但是在周家的基础上直接加盖房屋，原先的老房间修了墙，不让周海壹随便回去，怕生物污染。这样一盘算下来，简直没有什么事可做了。
最后是伊恩进来谈条件，就像之前哄走席箐那样，伊恩说周海壹可以每隔四小时来一次，陪栗宝四小时之后再回去，这样就有足够的代谢时间……代谢，周海壹压根不知道是要代谢什么，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天敌带来的物质是什么，伊恩说这可能是一种新的化合物，他们公司内部的命名还很长，看着喊就行。周海壹仔细合量他这段时间受的苦，也衡量了钟山计划在栗宝出生这件事上付出的努力，最后他对伊恩严肃地说，他不追究钟山计划开展研究连累到周家的事，但周家不会为了那项瞬间治愈的技术付钱。好吧，其实是周家没钱。伊恩这才和善地笑了，也不知道是谁朝周海壹开了这项玩笑，他们压根没打算收周海壹的钱，赔偿倒是走流程应该给的。
伊恩这半老的学者看起来不苟言笑，其实熟了之后很好说话。周海壹的英语差得离谱，伊恩愿意戴翻译器，掰碎了解释给周海壹听。只是周海壹自己心里清楚，他绕着弯子问这些细节，难道他真的在意的是这些吗？不。于是周海壹沉默了几分钟，像是终于做足了心理准备，开始问席箐的情况。
“我们采了栗宝的脐带血，如果情况真的很难靠常规药物控制，制作抗毒血清再注射给席箐就行。”
“啊，现在不能直接注射血清吗？”
“人类没有那么脆弱的。席箐现在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。”伊恩揉了揉太阳穴，他可真是累死，杨主任和余医生都走了，伊恩在一个小时以后也会选择下班，将监测交给AI——大家终于都进入稳定期了！
周海壹对翻译器感到新奇，如果不是借着这堪比实时口译的翻译器，他很难跟外国人说话，伊恩又是教养很好的生物医疗领域学者，周海壹就忍不住多聊了几句。
“等席箐今年复学，两年之后毕业，他就会到H大继续深造。我是他未来的导师，我想席箐应该要试试在你们的庙里上个香，保佑我在他求学这些年不要出意外死翘翘——在深造的路上，这种事实在是太常见了。”
“这话可不幸说啊，威尔逊先生！你还年轻呢，自己就是健康行业的，早发现早治疗，什么好药都得自己先用上才行……”
嘴上是惯例的不把门，可周海壹的大脑已经冷却下来。席箐要去深造？去美国？起码五年。周海壹又忍不住想，是不是国外其实更适合席箐？就连钟山计划的本部，其实也不在中国国内。周海壹还听懂了，去H大攻读博士学位是公司要求的一部分。席箐其实根本不喜欢上学，但他既然愿意为了这份工作继续捏着鼻子干自己不喜欢的事，那就说明席箐真的很珍惜这份工作。换谁谁不珍惜呢？席箐过惯了富裕生活，肯自己动手就已经算是品德优良了。
“周先生，说不定未来我们也可以合作。”
“是嘛……感谢翻译器呢，哈哈哈，说真的，我的英语水平差到让我根本不敢想这回事。”周海壹佯装欢笑，“我和席箐不一样啦，我比较得过且过，他很有目标，行动力也很强，什么事都能干好……”